第33章 樓主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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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樓主有喜
楊懷看見樓主房門敞開, 屋子裏傳來早飯的香氣，樓主哄崽吃飯的聲音，和小樓主嘰嘰喳喳說話咕咕唧唧吃飯的聲音，他咧嘴一笑, 竟替樓主感覺到幸福無比。
往常主樓若是不來人的話, 單就樓主一人, 總是顯得冷清寂靜的，他又身子羸弱, 常年養病, 旁人也不太敢打攪他, 可仔細想想, 無人敢打攪反而是一種孤單。
現在樓主有了小樓主, 只一天時間，就感覺整個主樓的氛圍都大為不一樣, 樓主的笑聲也多了，而且他是習武之人，自然聽得出來, 今日樓主狀態不錯, 聲音裏更有幾分中氣，看樣子昨晚休息得不錯, 加上有了小樓主在心情好, 身體自然也就強健兩分。
楊懷已經吃過飯了, 不預備進去打攪, 站在門口聽了會兒，父女倆這頓早飯大約用了半個多時辰, 若是樓主自己，恐怕沒吃上兩口就吃不下了, 但有孩子在，楞是拖了這麽長時間，仆從收拾碗筷出來的時候，他略微看了一眼，也幾乎不留什麽剩飯，不知是全進了團子肚裏，還是樓主也吃了不少。
蘇夢枕身子不便，吃過飯後就喊了楊懷，他的耳力自然早知楊懷一早就來報道，候著很久了。
他笑著道：“抱阿寶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哪裏好玩的，不拘什麽，只管帶她去，若是出了樓就多喊兩個人跟著。”
楊懷說是，看向小樓主。
只見小樓主拉住樓主的袖子不撒手，小奶音軟軟地說：“爹爹也去好不好？”
蘇夢枕搖搖頭，又摸摸她的小腦袋，哄道：“爹爹去不了，你看爹爹的腿現在中了毒，只能坐著躺著，沒法起來走動，阿寶乖乖的，跟這個小叔叔一道出去好不好？”
團子看向爹爹的腿，昨日她來時爹爹坐在椅子上，後來她醒了爹躺在床上，她也就跟著爬上床，都沒發現爹爹的腿行動不便，團子懊惱地拍拍自己的小腦袋。
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伸出手，在他腿上輕輕地、輕輕地摸了下，然後又摸了幾下，心疼道：“爹爹，疼不疼？阿寶給你呼呼。”
蘇夢枕的心軟成了面團湯圓，他看著面前小小的孩子，捧起她的小手，“本來是有些疼，但阿寶摸一摸忽然就不痛了。”
這雙腿中了毒傷，為了將毒素壓制在雙腿上，不讓毒素擴散到心臟，他一方面要忍受毒傷發作的痛苦，一方面要時刻用盡心神來壓制，又飽受沈屙舊疾的困擾，若沒有足夠強大的意志力，光是這份痛苦一般人可能就忍受不住自我了斷。
蘇夢枕輕描淡寫，不說不疼，卻說因為團子的呼呼摸摸，就不疼了，團子信以為真，眼睛亮了亮，眼裏隱含的淚花也咽了下去，又小心翼翼地摸摸，低著頭給那雙腿吹吹呼呼，然後問：“現在呢？爹爹現在又好些了嗎？”
蘇夢枕含笑點頭。
團子深感自己的重要性，覺得爹爹的腿腿沒有自己不行，恨不得給爹爹呼呼上一整天，都不樂意出去了。
蘇夢枕只好假裝困乏，說他是病人，得上床好好休息才能養好身子，團子只好依依不舍隨小楊叔叔走了。
出了門，楊懷問小樓主要去哪裏？
團子搖頭晃腦想了一會兒，“我要去拿我的東西！”
楊懷好奇了，她小小一只，還是個小乞丐，能有啥東西？
但他不好意思這麽直白地說，怕傷了小孩子的自尊心，團子一路從出樓出去，引來大量的註目。
所有經過的，甚至不經過的都特意跑來看新鮮出爐的小樓主！
金風細雨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都是武力高強的人，五感都靈敏，循著風聲就跑來了，看見楊懷跟在小樓主身邊，笑得那咧嘴的樣兒，氣不打一處出來！
樓主好不容易得了個女兒，這麽好的差事怎麽就讓這廝也得了去？平常名不見經傳，不過是走了狗屎運叫小樓主看上罷了！
昨日一個小乞丐闖進樓裏，被楊懷和白副樓主追著滿地跑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最讓人驚奇的是那個小乞丐長著一張和樓主極似的臉！
有幸見過那張小臉的人到處說得繪聲繪色，出門辦事沒有得見，晚上回來才聽說的人，不免也升起了好奇心。
都在觀望著樓主的說法，昨晚樓主沒將人趕出去，也沒有否認這個孩子不是他的，甚至特意喊了高層去他房裏說事。
高層肯定不會跟底下兄弟說樓主的八卦有的沒的，但是兄弟們心裏都在猜想，樓主叫他們去肯定是為了小樓主的事情，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與樓主相似的孩子，極大的有可能是樓主的女兒！
沒瞧見楊懷昨晚都連夜搬到主樓，成了新上任的小樓主身邊的“貼身總管太監”了嗎！
瞧他笑得那副獻媚的樣兒！得意的樣兒！不就是個貼身保姆嗎？他們上他們也行啊！這廝憑啥咧？
團子感覺人人都在看自己，她是個好面子的團子，打小就好強好面子，啥都可以不要小腦袋不能低頭！
於是她肅穆了一張小臉，本來飛奔的兩只小腿速度慢了下來，啪嗒啪嗒慢悠悠走著，雙手背在背後，不自覺邁出了八字步。
下巴還仰得高高的，不知道還以為樓主出巡呢，樓主都沒她這麽能裝逼。
楊懷註意到這一幕，嘴角抽搐，配合著團子的步伐，慢了又慢地跟在她身後，忽然有人丟了一塊石子打到他身上，楊懷擰眉看過去。
看見自己以往玩得最好的幾個有過過命交情的兄弟正在不遠處，沖著他擠眉弄眼，一個個的忒沒規矩了，為了看熱鬧，手裏還都拿著早飯的包子饅頭在胡吃海塞。
王二指著他跟前的小團子，比著口型：“她真的是樓主的女兒嗎？”
楊懷看了好幾遍，才看清楚這廝在說什麽，就點了點頭，昨晚他問的時候，樓主給了他肯定的回答，才安排他跟著小樓主保護小樓主安全的，若非小樓主是他的女兒，他將人趕出去至多讓人帶去善堂養著便是，何必做這麽多安排。
再看小樓主那張臉以及和樓主的親密模樣，說不是他的女兒，都沒有人信。
雖然被幾個八卦的兄弟耽誤了一小會兒，楊懷也沒把小樓主跟丟，小團子包袱可重，感覺人人都在看自己，為了不給爹爹丟人，為了自己的面子，楞是把兩只小腿走得跟小王八似的，慢得不行。
有些人看出名堂來，看她這麽可愛，已經忍不住偷偷笑了出來，尤其是她頂著一張和樓主相似的臉，好笑程度翻倍！！！
笑意是會傳染的，但凡一個人笑出來，其他人便也忍不住了，轉眼就笑成一片，偏偏他們怕傷了小樓主的面子，也不敢公然大笑，而是捂著嘴不出聲的笑，或是轉過身笑，一個個肩膀抖得跟羊癲瘋似的。
團子跟楊懷說道：“小楊叔叔，他們是不是有病？”
楊懷：“……沒病。”
團子搖頭晃腦，“沒病怎麽會發抖呢？你看那個叔叔臉都紅了，肯定發燒了，爹爹說有病一定要看大夫要吃藥要好好休息才行的。”
“唉，現在的人，都不會照顧自己了。”
楊懷：“……”現在輪到楊懷笑那一群王八羔子了！
王八羔子們：“……”一不小心被小樓主罵了怎麽辦？
團子步伐邁得再慢，還是有到門口的時候，出了金風細雨樓大門，團子小肩膀一聳，小臉一垮，朝楊懷伸出雙手。
楊懷問：“幹什麽？”
團子：“抱我呀，快抱抱我！”
楊懷抽著嘴角把理直氣壯要抱抱的小樓主抱了起來，以防止她不耐煩了來一句快抱抱姑奶奶……
團子走累了，被抱起來後，趴在楊懷肩頭，舒服地嘆了口氣，然後還是指揮楊懷往哪個方向走了。
“我有好多好多東西藏在那裏。”
昨天來金風細雨樓的時候，團子把自己的東西藏在前幾天睡覺的破廟裏了，現在既然找到了爹爹，有了家，自然要把自己的東西都搬過來。
楊懷隱約察覺到小樓主的用意了，他不以為意，他有聽說，小樓主以前是真的可憐，是個從小混跡街頭的小乞丐，她這樣小，又是從外地來的京城，哪有什麽好東西？
昨日穿來的衣裳都是撿大人的，用剪刀剪短了，再用繩子捆緊了的又就又破的衣裳，一攤開至少十幾個破洞。
鞋子也是撿來的破草鞋，還特別大，都是用繩子捆綁在腳上，昨日跑成那樣不摔跤，已經是天賦異稟了。
京城街頭向來熱鬧。
出了金風細雨樓，團子讓楊懷站在門口站一會兒，她一會兒看看金風細雨樓的招牌，一會兒看看外面的街頭，然後驕傲地仰仰小腦袋。
她也是有家的人了！
穿過小吃街，有街頭雜耍的藝人，在邊上有家宏遠大酒樓，那家大酒樓素來心高氣高不讓乞丐在門口乞討，但前兩天團子仗著會說好話，哄得掌櫃夫人同意她拿著小破碗在旁邊蹲著。
團子指著那邊的幾個乞丐，哼道：“那裏是我的地盤，我今天沒來，就被人占領了！”
楊懷：“……”感情您還想再來啊！要是被樓主知道了，樓主咋想？
楊懷不知道那是團子打下來的地盤，是她發揮了三寸不賴之舌才哄得懷了身子的掌櫃夫人心軟給了她賞銀又允許她討食，被人占了自然不高興。
乞丐圈裏也是有乞丐的規矩，像這種獨家地盤，是可以個人標記的，但凡主人家認可了她可以在那裏蹲著，她就可以不許旁的乞丐來搶地盤，不過前提是別的乞丐守規矩，否則她一個這麽小的孩子，真要打也打不過人。
團子朝那邊瞪了好幾眼，翻了好幾個白眼，她是個很有領地意識的團子。
要不是這邊要轉道了，不從那邊經過，團子非得去好好罵一罵那幾個不要臉占了她地盤的乞丐。
穿過熱鬧的小吃街，寬闊整潔的主城街，又經過了一片魚龍混雜的地帶，才到一處邊邊上的小破廟，是個土地公的破廟。
前些年，佛教大興，貴人相爭拜佛抄經，平常百姓也跟著貴人學，因而佛寺多如竹筍般興起，像土地公這樣的本土小神仙逐漸變得冷清了，幾乎沒什麽香火。
小團子找到這個小破廟也很不容易，因為乞丐們睡哪裏也是有講究的，除非你加入他們，成為他們那個團體的小弟，給他們上供奉，否則不可能讓你睡他們的地盤上。
團子一路找到這個沒有人占領的土地公廟睡了好幾日，除了四處漏風，倒還算安全，連老鼠都不屑光顧。
楊懷在後面看著。見小樓主啪嗒啪嗒跑到土地公神像後面，他走近一看，才發現神像底下是空心的，他家小樓主伸手鉆進去，掏啊掏。
從裏面掏出了一樣又一樣的東西。
先是一只豁了口的小破碗，小破碗裏面裝著一個團小破布包裹著的東西，而後她又依次掏出了：一雙幹凈的竹筷子、一只有裂痕的粗瓷湯匙、一個少了鼻子的泥人玩偶、一個只剩半邊的破撥浪鼓，以及一個油紙包裹的一張紙。
他看著看著，眼神從漫不經心轉為了認真。
團子掏東西的時候，小心翼翼地，仿佛那是什麽珍貴的寶貝。
她拿出這些，又去角落裏，拿出了自己的小包袱。
一張薄薄的小粗布作為被子，也作為裹東西的包袱的布，裏面還放了另一身破衣裳，一塊洗得快沒有了只有拇指頭大的皂角。
楊懷小心翼翼說：“其他東西還好，這些衣服還是不要了吧？樓主會給你準備更好的。”
團子昨天醒來身上就已經穿了最幹凈最新最柔軟的衣裳了，她小小的團生這輩子沒穿過這麽好的衣裳，可她摸摸自己身上的小粉裙，這是爹爹親手幫她換上的，再看看那邊一堆破布破衣裳。
那是她努力了很久才攢起來的！
起初她只有一塊破布包裹著小身子，連正經衣服都沒有，都是後來能跑能跳了，才自己去垃圾堆裏撿來的，這樣的垃圾也是不好撿的，因為衣服再破也有人稀罕，團子連著守了垃圾堆一個月才有幸等來員外家丟垃圾。
主人家不要的衣裳料子還是好的，下人撿去穿，能被下人丟到垃圾堆的都是粗使下人淘汰下來的，連他們都不屑穿的破衣爛布。
團子看著自己攢下來的衣裳，猶豫不決。
雖然爹爹給她穿好衣裳了，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家當要丟了也讓團子分外不舍。
楊懷另辟蹊蹺勸道：“你想想啊，要是樓主看見這些，肯定會覺得傷心，因為他是你爹爹，他看你穿這麽破的衣裳，肯定心裏不好受。”
團子立刻就點點頭，不看那些了。
她才不要讓爹爹傷心！
雖然衣裳不要了，但是其他東西團子還是不舍得扔的，這是她攢了幾年下來的寶貝，她是個小乞丐，擁有的東西不多，但每一樣都是她努力攢下來，用心珍惜的。
她拿起一塊破布，把東西包了起來。
碗裏面的布包著的是她這幾天乞討的攢下的幾十個銅板，油紙裏是一張被愛惜地折起來的紙，小泥人和小撥浪鼓雖然都各有缺陷，卻是陪伴了團子很久玩伴。
她滿足地把東西收起來，擰緊了，叫楊懷背上。
楊懷這會兒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看著小樓主對這幾樣破東西珍惜的樣子，覺得小樓主太不容易太可憐了。
正心疼呢，被小樓主理直氣壯地一通使喚，他吸了吸鼻子，頓時把心疼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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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主樓若是不來人的話, 單就樓主一人, 總是顯得冷清寂靜的，他又身子羸弱, 常年養病, 旁人也不太敢打攪他, 可仔細想想, 無人敢打攪反而是一種孤單。
現在樓主有了小樓主, 只一天時間，就感覺整個主樓的氛圍都大為不一樣, 樓主的笑聲也多了，而且他是習武之人，自然聽得出來, 今日樓主狀態不錯, 聲音裏更有幾分中氣，看樣子昨晚休息得不錯, 加上有了小樓主在心情好, 身體自然也就強健兩分。
楊懷已經吃過飯了, 不預備進去打攪, 站在門口聽了會兒，父女倆這頓早飯大約用了半個多時辰, 若是樓主自己，恐怕沒吃上兩口就吃不下了, 但有孩子在，楞是拖了這麽長時間，仆從收拾碗筷出來的時候，他略微看了一眼，也幾乎不留什麽剩飯，不知是全進了團子肚裏，還是樓主也吃了不少。
蘇夢枕身子不便，吃過飯後就喊了楊懷，他的耳力自然早知楊懷一早就來報道，候著很久了。
他笑著道：“抱阿寶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哪裏好玩的，不拘什麽，只管帶她去，若是出了樓就多喊兩個人跟著。”
楊懷說是，看向小樓主。
只見小樓主拉住樓主的袖子不撒手，小奶音軟軟地說：“爹爹也去好不好？”
蘇夢枕搖搖頭，又摸摸她的小腦袋，哄道：“爹爹去不了，你看爹爹的腿現在中了毒，只能坐著躺著，沒法起來走動，阿寶乖乖的，跟這個小叔叔一道出去好不好？”
團子看向爹爹的腿，昨日她來時爹爹坐在椅子上，後來她醒了爹躺在床上，她也就跟著爬上床，都沒發現爹爹的腿行動不便，團子懊惱地拍拍自己的小腦袋。
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伸出手，在他腿上輕輕地、輕輕地摸了下，然後又摸了幾下，心疼道：“爹爹，疼不疼？阿寶給你呼呼。”
蘇夢枕的心軟成了面團湯圓，他看著面前小小的孩子，捧起她的小手，“本來是有些疼，但阿寶摸一摸忽然就不痛了。”
這雙腿中了毒傷，為了將毒素壓制在雙腿上，不讓毒素擴散到心臟，他一方面要忍受毒傷發作的痛苦，一方面要時刻用盡心神來壓制，又飽受沈屙舊疾的困擾，若沒有足夠強大的意志力，光是這份痛苦一般人可能就忍受不住自我了斷。
蘇夢枕輕描淡寫，不說不疼，卻說因為團子的呼呼摸摸，就不疼了，團子信以為真，眼睛亮了亮，眼裏隱含的淚花也咽了下去，又小心翼翼地摸摸，低著頭給那雙腿吹吹呼呼，然後問：“現在呢？爹爹現在又好些了嗎？”
蘇夢枕含笑點頭。
團子深感自己的重要性，覺得爹爹的腿腿沒有自己不行，恨不得給爹爹呼呼上一整天，都不樂意出去了。
蘇夢枕只好假裝困乏，說他是病人，得上床好好休息才能養好身子，團子只好依依不舍隨小楊叔叔走了。
出了門，楊懷問小樓主要去哪裏？
團子搖頭晃腦想了一會兒，“我要去拿我的東西！”
楊懷好奇了，她小小一只，還是個小乞丐，能有啥東西？
但他不好意思這麽直白地說，怕傷了小孩子的自尊心，團子一路從出樓出去，引來大量的註目。
所有經過的，甚至不經過的都特意跑來看新鮮出爐的小樓主！
金風細雨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都是武力高強的人，五感都靈敏，循著風聲就跑來了，看見楊懷跟在小樓主身邊，笑得那咧嘴的樣兒，氣不打一處出來！
樓主好不容易得了個女兒，這麽好的差事怎麽就讓這廝也得了去？平常名不見經傳，不過是走了狗屎運叫小樓主看上罷了！
昨日一個小乞丐闖進樓裏，被楊懷和白副樓主追著滿地跑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最讓人驚奇的是那個小乞丐長著一張和樓主極似的臉！
有幸見過那張小臉的人到處說得繪聲繪色，出門辦事沒有得見，晚上回來才聽說的人，不免也升起了好奇心。
都在觀望著樓主的說法，昨晚樓主沒將人趕出去，也沒有否認這個孩子不是他的，甚至特意喊了高層去他房裏說事。
高層肯定不會跟底下兄弟說樓主的八卦有的沒的，但是兄弟們心裏都在猜想，樓主叫他們去肯定是為了小樓主的事情，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與樓主相似的孩子，極大的有可能是樓主的女兒！
沒瞧見楊懷昨晚都連夜搬到主樓，成了新上任的小樓主身邊的“貼身總管太監”了嗎！
瞧他笑得那副獻媚的樣兒！得意的樣兒！不就是個貼身保姆嗎？他們上他們也行啊！這廝憑啥咧？
團子感覺人人都在看自己，她是個好面子的團子，打小就好強好面子，啥都可以不要小腦袋不能低頭！
於是她肅穆了一張小臉，本來飛奔的兩只小腿速度慢了下來，啪嗒啪嗒慢悠悠走著，雙手背在背後，不自覺邁出了八字步。
下巴還仰得高高的，不知道還以為樓主出巡呢，樓主都沒她這麽能裝逼。
楊懷註意到這一幕，嘴角抽搐，配合著團子的步伐，慢了又慢地跟在她身後，忽然有人丟了一塊石子打到他身上，楊懷擰眉看過去。
看見自己以往玩得最好的幾個有過過命交情的兄弟正在不遠處，沖著他擠眉弄眼，一個個的忒沒規矩了，為了看熱鬧，手裏還都拿著早飯的包子饅頭在胡吃海塞。
王二指著他跟前的小團子，比著口型：“她真的是樓主的女兒嗎？”
楊懷看了好幾遍，才看清楚這廝在說什麽，就點了點頭，昨晚他問的時候，樓主給了他肯定的回答，才安排他跟著小樓主保護小樓主安全的，若非小樓主是他的女兒，他將人趕出去至多讓人帶去善堂養著便是，何必做這麽多安排。
再看小樓主那張臉以及和樓主的親密模樣，說不是他的女兒，都沒有人信。
雖然被幾個八卦的兄弟耽誤了一小會兒，楊懷也沒把小樓主跟丟，小團子包袱可重，感覺人人都在看自己，為了不給爹爹丟人，為了自己的面子，楞是把兩只小腿走得跟小王八似的，慢得不行。
有些人看出名堂來，看她這麽可愛，已經忍不住偷偷笑了出來，尤其是她頂著一張和樓主相似的臉，好笑程度翻倍！！！
笑意是會傳染的，但凡一個人笑出來，其他人便也忍不住了，轉眼就笑成一片，偏偏他們怕傷了小樓主的面子，也不敢公然大笑，而是捂著嘴不出聲的笑，或是轉過身笑，一個個肩膀抖得跟羊癲瘋似的。
團子跟楊懷說道：“小楊叔叔，他們是不是有病？”
楊懷：“……沒病。”
團子搖頭晃腦，“沒病怎麽會發抖呢？你看那個叔叔臉都紅了，肯定發燒了，爹爹說有病一定要看大夫要吃藥要好好休息才行的。”
“唉，現在的人，都不會照顧自己了。”
楊懷：“……”現在輪到楊懷笑那一群王八羔子了！
王八羔子們：“……”一不小心被小樓主罵了怎麽辦？
團子步伐邁得再慢，還是有到門口的時候，出了金風細雨樓大門，團子小肩膀一聳，小臉一垮，朝楊懷伸出雙手。
楊懷問：“幹什麽？”
團子：“抱我呀，快抱抱我！”
楊懷抽著嘴角把理直氣壯要抱抱的小樓主抱了起來，以防止她不耐煩了來一句快抱抱姑奶奶……
團子走累了，被抱起來後，趴在楊懷肩頭，舒服地嘆了口氣，然後還是指揮楊懷往哪個方向走了。
“我有好多好多東西藏在那裏。”
昨天來金風細雨樓的時候，團子把自己的東西藏在前幾天睡覺的破廟裏了，現在既然找到了爹爹，有了家，自然要把自己的東西都搬過來。
楊懷隱約察覺到小樓主的用意了，他不以為意，他有聽說，小樓主以前是真的可憐，是個從小混跡街頭的小乞丐，她這樣小，又是從外地來的京城，哪有什麽好東西？
昨日穿來的衣裳都是撿大人的，用剪刀剪短了，再用繩子捆緊了的又就又破的衣裳，一攤開至少十幾個破洞。
鞋子也是撿來的破草鞋，還特別大，都是用繩子捆綁在腳上，昨日跑成那樣不摔跤，已經是天賦異稟了。
京城街頭向來熱鬧。
出了金風細雨樓，團子讓楊懷站在門口站一會兒，她一會兒看看金風細雨樓的招牌，一會兒看看外面的街頭，然後驕傲地仰仰小腦袋。
她也是有家的人了！
穿過小吃街，有街頭雜耍的藝人，在邊上有家宏遠大酒樓，那家大酒樓素來心高氣高不讓乞丐在門口乞討，但前兩天團子仗著會說好話，哄得掌櫃夫人同意她拿著小破碗在旁邊蹲著。
團子指著那邊的幾個乞丐，哼道：“那裏是我的地盤，我今天沒來，就被人占領了！”
楊懷：“……”感情您還想再來啊！要是被樓主知道了，樓主咋想？
楊懷不知道那是團子打下來的地盤，是她發揮了三寸不賴之舌才哄得懷了身子的掌櫃夫人心軟給了她賞銀又允許她討食，被人占了自然不高興。
乞丐圈裏也是有乞丐的規矩，像這種獨家地盤，是可以個人標記的，但凡主人家認可了她可以在那裏蹲著，她就可以不許旁的乞丐來搶地盤，不過前提是別的乞丐守規矩，否則她一個這麽小的孩子，真要打也打不過人。
團子朝那邊瞪了好幾眼，翻了好幾個白眼，她是個很有領地意識的團子。
要不是這邊要轉道了，不從那邊經過，團子非得去好好罵一罵那幾個不要臉占了她地盤的乞丐。
穿過熱鬧的小吃街，寬闊整潔的主城街，又經過了一片魚龍混雜的地帶，才到一處邊邊上的小破廟，是個土地公的破廟。
前些年，佛教大興，貴人相爭拜佛抄經，平常百姓也跟著貴人學，因而佛寺多如竹筍般興起，像土地公這樣的本土小神仙逐漸變得冷清了，幾乎沒什麽香火。
小團子找到這個小破廟也很不容易，因為乞丐們睡哪裏也是有講究的，除非你加入他們，成為他們那個團體的小弟，給他們上供奉，否則不可能讓你睡他們的地盤上。
團子一路找到這個沒有人占領的土地公廟睡了好幾日，除了四處漏風，倒還算安全，連老鼠都不屑光顧。
楊懷在後面看著。見小樓主啪嗒啪嗒跑到土地公神像後面，他走近一看，才發現神像底下是空心的，他家小樓主伸手鉆進去，掏啊掏。
從裏面掏出了一樣又一樣的東西。
先是一只豁了口的小破碗，小破碗裏面裝著一個團小破布包裹著的東西，而後她又依次掏出了：一雙幹凈的竹筷子、一只有裂痕的粗瓷湯匙、一個少了鼻子的泥人玩偶、一個只剩半邊的破撥浪鼓，以及一個油紙包裹的一張紙。
他看著看著，眼神從漫不經心轉為了認真。
團子掏東西的時候，小心翼翼地，仿佛那是什麽珍貴的寶貝。
她拿出這些，又去角落裏，拿出了自己的小包袱。
一張薄薄的小粗布作為被子，也作為裹東西的包袱的布，裏面還放了另一身破衣裳，一塊洗得快沒有了只有拇指頭大的皂角。
楊懷小心翼翼說：“其他東西還好，這些衣服還是不要了吧？樓主會給你準備更好的。”
團子昨天醒來身上就已經穿了最幹凈最新最柔軟的衣裳了，她小小的團生這輩子沒穿過這麽好的衣裳，可她摸摸自己身上的小粉裙，這是爹爹親手幫她換上的，再看看那邊一堆破布破衣裳。
那是她努力了很久才攢起來的！
起初她只有一塊破布包裹著小身子，連正經衣服都沒有，都是後來能跑能跳了，才自己去垃圾堆裏撿來的，這樣的垃圾也是不好撿的，因為衣服再破也有人稀罕，團子連著守了垃圾堆一個月才有幸等來員外家丟垃圾。
主人家不要的衣裳料子還是好的，下人撿去穿，能被下人丟到垃圾堆的都是粗使下人淘汰下來的，連他們都不屑穿的破衣爛布。
團子看著自己攢下來的衣裳，猶豫不決。
雖然爹爹給她穿好衣裳了，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家當要丟了也讓團子分外不舍。
楊懷另辟蹊蹺勸道：“你想想啊，要是樓主看見這些，肯定會覺得傷心，因為他是你爹爹，他看你穿這麽破的衣裳，肯定心裏不好受。”
團子立刻就點點頭，不看那些了。
她才不要讓爹爹傷心！
雖然衣裳不要了，但是其他東西團子還是不舍得扔的，這是她攢了幾年下來的寶貝，她是個小乞丐，擁有的東西不多，但每一樣都是她努力攢下來，用心珍惜的。
她拿起一塊破布，把東西包了起來。
碗裏面的布包著的是她這幾天乞討的攢下的幾十個銅板，油紙裏是一張被愛惜地折起來的紙，小泥人和小撥浪鼓雖然都各有缺陷，卻是陪伴了團子很久玩伴。
她滿足地把東西收起來，擰緊了，叫楊懷背上。
楊懷這會兒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看著小樓主對這幾樣破東西珍惜的樣子，覺得小樓主太不容易太可憐了。
正心疼呢，被小樓主理直氣壯地一通使喚，他吸了吸鼻子，頓時把心疼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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